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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郡圃作 南宋 · 李壁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当年张李国长城,翻向天涯问大钧。
争似圣朝公道在,庙堂端要读书人(自注:张柬之因论武挺秀,李岘因作中人辅公,谪官于此。)
按:同上书卷七二三五
南山有奇木赠慎彦邻 北宋 · 徐积
人皆患穷饿,子独无寒饥。
子乃何为者,汲汲售于是。
汉之公孙弘,唐之张柬之
子岂不知此,与世相驱驰。
南山有奇木,荦荦松桧姿。
此木在深山,年代不可知。
烟云终日荫,雨露早夜滋。
一干可为栋,一枝可为榱。
耽耽廊庙中,小大皆可施。
子岂不知此,汲汲将何为。
子其自努力,发愤而忘疲。
孔孟非异域,行者皆可几。
退之虽绝足,大步亦可追。
嗟子之兄弟,与我如四支。
余言子其听,无使我歔欷。
五王论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二
薛季昶尝劝敬晖等令诛武三思,而等不从,季昶曰:「吾不知死所矣」。
其后因王同皎事,罗织其事,远窜岭外。
崔寔献计,遣御史周利用巡岭外,逼令自杀。
桓彦范死于龙州敬晖死于崖州崔晔死于白州张柬之死于新州袁恕己死于窦州
读史至此,未尝不歔欷流涕也。
嗟乎!
五王奋大忠,仗大节,诛张昌宗等,扫除内难,肃清宫闱,复子明辟,中兴国祚,其忠节足以贯神明,纯诚足以贯日月,谓其延福锡庆,宜与唐齐其盛衰,而才享封爵,已陷网罗,岂所谓渔于深渊者,得祸亦大乎?
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也。
夫以三思之智,岂贤于五王哉?
盖果于先几而发,使五王卒为所图。
故五王能季昶之计而诛韦氏、枭三思,则岂有后患哉!
昔汉之窦武,晋之张华,皆迟疑不断,尽为小人之所图。
若五王之非辜,其亦、华之徒欤!
后世忠义之士,欲立大功,弭大难,茍徘徊乎寸心,犹豫乎末路,不能屈伸在我,而枉直随形,则五王之祸,尝倚人门户之间尔,可不畏哉!
又旧史以季昶载于《良吏传》,亦非也。
季昶本与五王同谋诛易之,其后又同得罪死于岭外,附于《五王传》可也,何必载于《良吏传》哉?
鲁望襄阳耆旧传见赠五百言过褒庸材靡有称是然襄阳曩事历历在目夫耆旧传所未载者汉阳王则宗社元勋孟浩然则文章大匠予次而赞之因而寄荅亦诗人无言不詶之义也次韵869年 唐 · 皮日休
 押宥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引用典故:牛衣卧
汉水碧于天,南荆廓然秀。
庐罗遵古俗,鄢郢迷昔囿。
幽奇无得状,巉绝不能究。
兴替忽矣新,山川悄然旧。
斑斑生造士,一一应玄宿
巴庸乃崄岨,屈景实豪右。
是非既自分,泾渭不相就。
粤自灵均来,清才若天漱
伟哉洞上隐,卓尔隆中耨。
始将麋鹿狎,遂与麒麟斗
万乘不可谒,千钟固非茂。
爰从景升死,境上多兵候(一作堠)
檀溪试戈船,岘岭贝胄
寂莫数百年,质唯包砾琇
上玄赏唐德,生贤命之授。
是为汉阳王,帝曰俞尔奏。
巨德耸神鬼,宏才轹前后。
势端唯金茎,质古乃玉豆。
行叶荫大椿,词源吐洪溜。
六成清庙音,一柱明堂构。
在昔房陵迁,圆穹正中漏
繄王揭然出,上下拓宇宙。
俯视三事者,騃騃若童幼。
低摧护中兴,若凤视其鷇。
遇险必伸足,逢诛将引脰。
既正北极尊,遂治众星谬。
重闻章陵幸,再见岐阳狩。
日似新刮膜,天如重熨绉。
易政疾似欬,求贤甚于购。
化之未期年,民安而国富。
翼卫两舜趋,钩陈十尧骤。
忽然遗相印,如羿卸(一作御)其彀。
奸倖却乘衅,播迁遂终寿。
遗庙屹峰崿,功名纷组绣。
开元文物盛,孟子生荆岫。
斯文纵奇巧,秦玺新雕镂。
甘穷卧牛衣,受辱对狗窦
思变如易爻,才通似玄首。
秘于龙宫室,怪于(一作即)天篆籀。
知者竞欲戴,嫉者或将诟。
任达且百觚,遂为当时陋。
既作才鬼终,恐为仙籍售。
予生二贤末,得作升木狖。
兼济与独善,俱敢怀其臭。
江汉称炳灵,克明嗣清昼。
继彼欲为三,如醨如(一作和)醇酎。
既见陆夫子,驽心却伏厩。
结彼世外交,遇之于邂逅。
两鹤思竞闲,双松格争瘦。
唯恐别仙才,涟涟涕襟袖。
好汉坡 清末至民国 · 陈曾寿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千步心随滑磴移,应怜赤足践冰澌。
人生健者无壮老,但恨今无张柬之
荐士论 五代 · 牛希济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十六
朝廷求贤之道。
备于往古。
以经学文艺之流。
凡设十有二科以待之。
郡国每岁贡士
尽应其科。
其外诸侯。
各举所知。
以为裨补圣世。
奏章不绝于明廷。
爵赏实烦于王命。
当承平之时。
卿大夫家召佣书者。
给之纸笔之资。
日就中书录其所命。
每昏暮。
亲朋子弟。
相与候望
以其升沉。
以备于庆贺。
除书小者五六幅。
大者十有二三幅。
每日断长补短。
以文以武。
不啻三十馀人。
一岁之内。
万有馀众。
或考秩迁满。
方伯慰荐。
或伐阅功劳。
或升奖旧勋。
诏制之辞。
必嘉其官业。
赏其才艺。
褒其行实。
叙其劳绩。
无一日不为之。
未尝得一贤士。
与天子共治于四海。
未尝得一贤将。
与天子镇静于二边。
非求之不广。
荐之不至也。
岂五百年一贤生世哉。
夫画饼不可以充饥。
诵药不可以愈疾。
盖无其实而有其名使之然也。
自朝廷及郡国诸侯之所举。
皆无其实。
将如之何。
尝试论之。
自文艺之流。
假手于人。
投掷于公卿之门者。
率不能知其伪。
公试之地。
尚复乞贷。
经学之子。
考帖之时。
预有歌括。
问义之日。
一席之内。
对者六七。
皆诵本疏。
别无新意。
更相救助。
发起义端。
有司但记其属求之也。
以为之去留。
即经学文艺之谬也如是。
况汉世公卿大夫
皆以通经对策。
名动天下。
然后登用。
或居谏诤之列。
或处燮理之任。
朝廷每有水旱灾沴。
彗孛陵犯。
日月薄蚀。
必引所通经义證据。
以为之救。
殆与今日之经学者异矣。
文学侍从之臣。
必选于切问近对之才。
必本于讽谏理辞之要。
故其文章。
传之至今。
又与今日之辞赋者异矣。
郡国所送偫众千万。
孟冬之月。
集于京师
麻衣如雪。
纷然满于九衢。
是非相难。
固不可知矣。
诸侯所荐。
率皆应权倖之旨。
承交游之命。
取其虚名奏署。
谓之借听
取其谬举之说。
谓之横荐。
凡四方表函。
达于中书者。
必可指期于清贯美秩。
名邦剧邑
诸侯之荐士。
宰执之命官。
岂唯平生未交于一言。
盖见其姓氏而己。
岂能摭实哉。
官达倖门。
易如秋草。
能复贵贱之别□冠裳之重矣。
朝廷委辅相之权衡。
览诸侯之章疏。
视其文。
信其人。
以为荐公孙宏董仲舒之学也。
相如枚皋之才也。
冉季政事之能也。
孙吴将帅之略也。
时君既不问其实。
安可不信大臣之言。
从而与之。
上下相蒙。
其何以济。
且姬周之世。
荐贤者多受赏。
鲁史有之矣。
魏晋之日。
门生故吏有罪。
必连坐举主。
史有之矣。
今荐贤之赏。
久已废矣。
连坐之典。
又不行矣。
况今之所举。
非徒古者知之审。
取其必达。
取其必富贵。
□如一死生不变之为诚明也。
荐其为将也。
覆军擒帅。
伐国获地。
然后以为得。
荐其为相也。
富国安人
来诸侯之朝。
霸王之业。
然后以为得。
今之举士。
为筮仕结绶之渐。
一命一官而己。
他日之功过。
皆莫知也。
荐人用人之道。
何以得其贤矣。
孔文举祢正平
以为堪任大臣。
皋陶稷契之才。
汉后委而弃之。
竟不能知其道之否臧。
狄仁杰张柬之宰相业。
武后用之为相。
果能克正唐祚。
有中兴之功。
文举祢衡也。
委而弃之。
仁杰之荐柬之也。
举而用之。
岂系吾道之废兴。
岂系历数之理乱乎。
然用之则如此。
不用之则如彼。
骐骥伏枥。
安能千里之步。
龙泉在匣。
孰知截玉之利。
悲夫。
用与不用耳。
士之于世。
不可期于一人之知己者。
苟有知者。
甘心死节。
尚且不疑。
况复升荣显之中。
行心胸之事。
安人之安。
而存随之。
利人之利。
而亡有之。
利天下者。
以利己之厚者也。
利百姓者。
乃利其身之远者也。
君子之人。
岂不利其身哉。
为国家得人则理。
失人则乱。
古今不易之常理。
安可不以求士为急。
诗曰。
济济多士
文王以宁。
以四海所归之圣。
尚假多士之力。
况中庸之主哉。
易曰。
君子不家食吉。
仲尼以天纵之德。
犹思贤者与之共食。
况寻常人哉。
又曰。
皎皎白驹。
在彼空谷。
盖遗贤之叹也。
又曰。
束帛戋戋。
贲于丘园。
盖求之于野也。
人君子。
何代无之哉。
上之人其求之以道。
既不废于朝夕。
于所荐不公。
所用非贤。
将难以至于理。
当在申明上赏连坐之典以正之。
奸邪攀援之路。
渐将息矣。
一举之妄。
后当自获其辜。
知有畏矣。
在位者斯有贤者矣。
有道之士争趋之矣。
明嘉靖中端州曾直建八节祠于北门外以祀唐张柬之李绅宋刘挚邹浩胡寅胡铨留正张世杰魏元忠以亢直贬高要独不得与余以春日肃拜祠下心独异之作歌简吴太守绳年刘高要为鸿 清 · 杭世骏
 出处:道古堂诗集卷十七
君不见魏元忠,布衣上书论兵事,金殿吐气如长虹。
铁冠峨峨肃纲纪,豪奴杖杀都亭中。
除恶志在清君侧,白简岂顾张昌宗
群邪侧目谣诼起,卑官谪堕炎荒丛。
洞夷畏威噤不发,至今崖厂流清风。
吁嗟高要一隅地,贬宦往往王侯充。
韦承庆辈不足录,如公岂合随沙虫。
我来端水恣临眺,步屧晚出高城东。
倔佹祠屋压道左,大树突兀寒烟空。
入门肃拜认栗主,八贤名姓昭愚蒙。
唐景龙逮宋迄命,大节历历摩苍穹。
茫茫宦迹證人代,屈指独少齐贞公元忠齐国公谥贞。)
去留岂复有深意,讨覈那不谋群衷。
笙镛喑哑芹藻阙,阅二百载无人攻。
自来守土责匪细,社稷尸祝宜甄综。
汉阳王传志失载(《高要志》不载张柬之。),与公乏祀将毋同。
旅窗作歌寄牧尹,会看阙憾能弥缝。
丰祠从此标九节,亘千百世垂无穷。
大衍易吟四十首 其三十三 宋末元初 · 方回
 押支韵
五王复唐祚,不杀武三思
苋陆察爻义,惜哉张柬之
论建中兴之功劄子1137年3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八、《梁溪集》卷九四、《永乐大典》卷七九六一、《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臣伏睹车驾以仲春令辰,发轫吴门,巡幸建康
断自宸衷,不贰不疑,慨然有恢复土宇、扫清中原、拯济烝黎、戡定祸乱、克剪大憝、刷耻复仇之志。
天下臣子,莫不望风跂竦,抃蹈踊跃,愿少须臾无死,以观中兴之功,诚甚盛之举也!
臣窃观自古建功立事、扶持社稷之臣,未尝不以立志为先。
申包胥伍员有覆楚之言,则曰:「我必存之」。
其后哭秦庭以乞师,卒如其志。
张柬之语武氏于荆南江中,其后卒复唐祚,垂祀三百。
一夫发念,其烈如此,而况以圣明之资,为万乘之主乎!
高祖之志,见于不肯郁郁久居汉中,而与韩信论定三秦之策;
光武之志,见于披舆地图于信都城楼上,与邓禹论天下大计。
此皆志定于前,功成于后,初似落落难合,而卒能建大功、立大名、定大业,功施于当年,名垂于后世,载在典册,不可诬也。
恭惟皇帝陛下天锡勇智,运属艰难。
遵养时晦之久,应机立断,幡然改图,思欲拨乱兴衰,光复祖宗之大业,故亲总六师,以临江表,舍去吴越,而幸建康,渐为北伐之计。
志虑规模,可谓宏远矣!
臣愿陛下益广圣志,扩而充之,与神为谋,日新其德,勿以去骤胜而自怠,勿以日前粗定而自安。
凡可以致中兴之治者无不为,凡可以害中兴之功者无不去。
有所规画措置,必以天下为度,必以施于长久、可传于后世为法,则中兴不难致矣。
夫中兴之于用兵,止是一事,要以修政事、信赏刑、明是非、别邪正、招徕人材、鼓作士气、爱惜民力、顺导众心为先。
数者既备,则士奋于朝,农安于野,谷粟充盈,财用不匮,将帅辑睦,士卒乐战,用兵其有不胜者哉!
方今黠虏虽强,不仁不义,专务变诈暴虐以胁制天下,神怒人愤,莫之与亲,自古岂有如此而能久立国者!
正如隆冬固阴,冱寒层冰,千里阳和既回,应时消释,此理之必至,无足怪也。
昔者范蠡越王勾践以持盈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与地,句践用之,国以富强。
然又必以人事与天时相参,然后乃能成功,遂以报吴。
臣窃观国家去岁诸路丰穰,今春雨旸调适,又将丰岁,是在我者得天时矣。
正当修人事以应之,以我之无衅,待彼之有衅,则戡乱定功,役不再籍,夫何远之有?
臣以固陋,自靖康以来,与闻国论,独持战守之策,不敢以和议为然,今十有二年矣。
孤危寡与,屡遭谤诬,仰赖圣明,曲加照察,脱身九死之滨,今得承乏,待罪方面。
恭闻戎辂临驻江干,将大有为,以成戡定之烈,欣幸之情,倍万常品。
顾虽衰病,尚庶几未填沟壑间,获观陛下恢复中原,摅愤千古,志愿毕矣!
辄罄狂瞽,干冒天威。
迂论迂论一○ 其五 论谏1126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七
礼上讽谏而下直谏。
君子孰不欲讽谏以悟其主,而有至于直谏以杀其身者,势不得已也。
盖事明君,虚心以从谏,虽引义微喻,无所不合,故有以讽谏悟主者,而况于直谏,何伤于道乎?
事暗君,强愎以拒谏,虽危言切论,有所不听,故有以直谏杀身者,而况于讽谏,何补于事乎?
方舜、禹之时,都俞赓歌于庙堂之上,所以讽喻以相儆戒者,可谓至矣。
其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亦何伤于直?
仲虺之称汤以「从谏弗咈」、「改过不吝」为善;
太保之训武王,以「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非。
若然者,岂非事明君,讽谏足以悟主,而直谏亦不伤于道乎?
至于桀杀关龙逢比干,则事暗君,直谏足以杀身,而欲以讽谏有补于事,盖亦难矣。
由是观之,讽谏施于明君而不害于直,直谏施于暗君而无事于讽者,必至之理也。
汉文帝宽仁尽下,群臣谏说虽切,常假借纳用之故,若冯唐之论颇、牧,张释之之论啬夫,可谓能讽谏矣。
贾谊上书陈时事,欲流涕而痛哭,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指人彘以为喻,而亦不以为嫌,岂非不害于直耶?
唐太宗英明能断,从谏如流,导群臣而使之言,故若魏郑公之言昭陵王圭之庐江,可谓能讽谏矣。
至郑公之言十渐,极陈时政之得失;
圭之祖孝孙,以谓陛下负臣、臣不负陛下,而亦不以为过,岂非不害于直耶?
若夫萧望之、张猛、京房之言石显,而元帝杀之;
王章之言王凤,而成帝杀之;
王嘉、郑崇之言董贤,而哀帝杀之;
李膺、陈蕃、范滂之徒言阉宦,而灵帝杀之;
长孙无忌、褚遂良、上官仪言武氏,而高宗杀之;
张柬之、桓彦范等言韦氏,而中宗杀之;
孟昭图田令孜,而僖宗杀之:是皆事暗君,以直谏而蹈祸,乃其所也,尚何讽之云哉。
怀州墓志铭683年7月 初唐 · 杨炯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六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公讳冲寂。字广德
陇西狄道人也。左卫大将军西平王之孙。
荆州大都督汉阳王之子。今上之族兄也。
原夫帝尧之绪。运期授于天汉。
颛顼之冑。大命集于皇家。
光耀则若木十枝。波澜则长河九派。
中军桉部。金鼓所以节其声。
刺史班条。冕旒所以彰其德。
信可谓玉林多宝。天族多奇。
以御家邦。以藩王室者也。
公山河诞庆。辰昴发祥。
金多木少。孔文举之天骨。
玉洁冰清华子鱼之神彩。
南阳季恭伟。悬识宰臣
沛国赵元儒。窃知公望。
编汉皇之兄弟。列周室之邢
天下称其八才。吾家号为千里
任尚舍直长。稍迁城门郎
仍奉敕于宏文馆读书。掌舍宫城列校
诏诣东观。有黄香之博闻。
赐其制书。有班游之广学。
寻授驾部员外郎。转金部郎中
又敕公为戎州道支度军粮使。天府充牣。
军储委积。振南宫之绂冕。
誉表三台。历西蜀之江山。
荣高驷马。迁太府鸿胪少卿
丁艰去职。杨播之登太府
初闻累迁之命。郑默之拜鸿胪
遽见终丧之礼。卜子夏既祥五日
弹不成声。孟献子加人一等。
县而不乐。服阕。
历青德齐徐四州刺史。东临巨海。
西至长原。或全齐历下之军。
大禹徐方之地。任隆荆部。
陶侃八州。寄重浔阳
桓伊十部。迁宣州刺史
吴王旧邑。楚国先封。
江回鹊尾之城。山枕梅根之冶。
蜀郡无此。计吏则惟荐张堪
颍川尤多。玺书则但称黄霸
巡察使以尤异闻。迁陕州刺史
观其井邑。虢仲上阳之故墟。
度其川原。周公分陕之遗迹。
唇齿其列国。咽喉壮其天险。
善人为政。无待于百年
童子行谣。先符于两日。
于斯时也。天以顺动。
帝以会昌。修封禅于岱岳
作明堂于汶上。望山川而遍偫神。
执玉帛而朝万国。制公检校司理常伯
文昌之省。遥接太阶。
建礼之门。旁连复道。
万几匡赞。八座谋猷。
既陪轩帝之巡。乃觌汉家之事。
属阿孙南走。凭斗骨而为城居。
卫满东亡。界朝鲜而为役属。
乘舆乃诛后至。讨不庭。
申命六事之人。以问三韩之罪。
制曰。师出辽左。
卿可为北道主人。检校营州都督
石门山险。铜鼎河流。
天文则营室辨方。地象则神台镇野。
供其行李。郑国东道之名。
为我主人。常山当北州之寄。
辽东平。以功迁蒲州刺史
蒲坂。舜耕历山
昭襄王始作河桥穆天子至于雷首。
汝南朕之心腹。遂拜韩崇。
河东吾之股肱。时徵季布
少府监。忠信为主。
杨阜齐衡。清白在官。
常林比德。又除蒲州刺史
诸童之逢迎郭伋。再牧并州
百姓之愿得耿纯。复临东郡
敬皇帝国之储嗣。乾之长男。
四极奏于重光。二年宾于上帝。
崇其谥号。用黄屋于羽仪。
卜其园茔。象元宫之制度。
山陵之建也。以公检校将作大匠
游衣汉寝之外。抱剑桥山之下。
百工毕力。陈琳于是乎躬亲。
诸吏怀恩。魏于是乎无谪。
银青光禄大夫。行少府监
若夫协时月。乘天正
秦人往事。游别馆而祈年。
汉宫旧仪。下明庭而避暑。
上幸九成宫。以公检校右领军将军
本官如故。董司戎政。
以戒不虞。七校陈其甲兵。
五营桉其车服。领军之职。
用文武于纪瞻右军之官。
叙勤劳于常惠。寻以公事免。
左授归州司马。楚之旧也。
始得子男之田。夔之先也。
裁为附庸之国。人同贾傅
路似长岑。伯鶱有声于乡里。
仲任见知于笔札。制迁中大夫
兖州都督府长史大庭之库
少昊之墟。上直降娄。
金精吐宿。旁瞻日观
木德题山。别乘初迎。
将宣万邦之化。佩刀终爽。
徒见三公之服。以永淳元年某月日。
行次唐州方城县。遇疾薨。
朝廷闻而伤之。赠怀州刺史
公严而有礼。直而能和。
行孝立身。移忠事主。
知者上。重之以八索九邱。
道在斯尊。加之以文昭武穆。
故能入登常伯。出践方州
六卿之仪表。发三军之号令。
列长戟于门前。罗曲旃于堂下。
子孙朝夕。玉树相辉。
宾客送迎。玳簪交映。
悲夫。展禽三黜。
安仁再免。奚辞棘署。
俯集桐华。惨舒则不系阴阳。
喜愠则不形颜色。何嗟及矣。
竟游东岱之山。无所不知。
旋闭南阳之墓。二年夏五月日。
于万年县龟川乡之平原。长子某官某。
次子某官某。箕裘必复。
花萼生光。邻人泣其悲恸。
明主忧其毁瘠。观其吊客。
不无双鹤之徵。察其成坟。
自有百乌之感。森森陇树。
漠漠郊烟。右元灞而浩荡。
骊山而起伏。杜陵万家之邑。
非复城池。滕公驷马之铭。
不知年代。其铭曰。
高阳积德。武昭馀庆。
宅镐开基。封唐启圣。
协和万国。平章百姓。
天叙诸侯。礼乐宗正(其一)
周之曲阜。汉之平陆
地则葭莩。祥惟岳渎。
乡党称善。闺庭雍穆。
始拜城门。即游天禄(其二)
太微之位。益部之星。
卿则有六。四至丹青。
州则有九。八牧专城。
既践台阁。仍司甲兵(其三)
倚伏无兆。遭随有运。
贾谊从王。桓谭佐郡。
自忘宠辱。曾无喜愠
人去何归。天高不问(其四)
东都门外。长乐宫边。
白马旒旐。青乌墓田。
楸梓夹路。碑石书年。
百代之后。南阳之阡(其五)
封五王制 初唐 · 李显
 出处:全唐文卷十六
门下。建侯之典。
岂独于懿亲。茅土之荣。
必覃于茂绩。侍中上柱国齐国公敬晖侍中上柱国谯郡开国公桓彦范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令修国史上柱国汉阳郡开国公张柬之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令博陵郡开国公崔元炜中书令检校安国相王府长史上柱国南阳郡开国公袁恕己等。
早竭忠谠。夙罄腹心。
在身喻于股肱。在物均于舟楫。
除凶而殄逆。更安社稷之基。
策命而褒崇。爰申建侯之宠。
敬晖封为平阳郡王彦范封为扶阳郡王
赐姓韦柬之可封为汉阳郡王特进
勋及食实封各如故。元炜可封为博陵郡王
恕己封为南阳郡王。仍令准例朔望朝参。
便即不须推让。主者施行。
追赠张柬之中书令 初唐 · 李旦
 出处:全唐文卷十八
褒德纪功。
事华典册。
饰终追远。
理光名教。
吏部尚书张柬之
翼戴兴运。
谟明帝道。
经纶謇谔。
风范犹存。
往属回邪。
搆成衅咎。
无辜放逐。
沦没荒遐。
言念勋贤。
良深轸悼。
宜加宠赠。
式贲幽泉。
可赠中书令
封汉阳郡公
北郊赦文 初唐 · 睿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十九
门下。
朕闻大事在祀。
礼极乎郊丘。
大德曰生。
道存乎赦宥。
故至诚斯感。
允接神明之休。
盛典聿修
必敷雷雨之施。
古先代帝。
躬祠后土。
所以崇兼载之功。
配博临之义。
有虞氏之合禘。
遍于山川。
成周氏之从祀。
逮于林泽。
西汉汾阴之脽。
东洛翠妫之墠。
虽制度未备。
而道有可观。
曹魏以还。
数百馀载。
盖设仪而不复。
或诚信而未孚。
有其废之。
莫得能举。
我国家之受命也。
承百王之季。
启三统之元。
高祖神尧皇帝膺箓受图。
继天立极。
太宗文皇帝吊人伐罪。
南征北怨。
是用拯生灵于涂炭。
登人物于休和。
高宗天皇大帝惟睿作圣。
垂衣而理。
大圣天后受托从权。
当宁而化。
中宗孝和皇帝允恭克让。
守文御武。
能致刑措。
于变时雍。
朕以眇身。
丕构。
常恐政理乖中。
风雨愆期。
惕虑周于万户。
疚怀心于一物。
幸乾坤交泰。
宗社降灵。
气无疵疠之灾。
物遂生成之性。
呼韩慕化
侍子来庭
月支请职。
名王入贡。
大荒同轨。
瀛海无波。
俯循凉德。
载怀寅畏。
故以岁首
肃事禋宗。
爰撰令辰。
亲祀方泽。
采黄图之旧制。
定黑畤之前基。
心谋取则于礼经。
宥密同规于诗颂。
三祖登配。
偫望毕从。
咸池之舞在列。
合钟之管斯应。
祥风入。
当乎八变之殷。
瑞日扬晖。
属乎三献之始。
臣工助而胥悦。
兆庶观而相趋。
诚敬克申。
感庆交集。
顷缘郊籍。
巳肆眚灾。
贷宥之道。
未应累降。
但精享云缺。
既旷代而方循。
福釐所被。
思寰宇之同沐。
宜因大典。
式畅洪恩。
可大赦天下。
太极元年延和元年
五月十三日昧爽以前。
大辟罪以下。
咸赦除之。
其十恶及刘诚之胡太宰徒侣。
官人受赃。
并不在赦限。
文武官预大礼。
各赐勋一转。
桓彦范敬晖崔元炜袁恕己张柬之等。
特还其子孙实封二百户
大酺五日
崔璩张毖朝散大夫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二十
崔元炜张柬之等。
往以神龙之初
保乂王室。
奸臣所忌。
谪居炎海。
流落变衰。
感激忠义。
元炜嗣子吏部郎中
清才远韵。
谨守专直。
柬之嫡孙毖。
祖考继殁。
遗孤可伤。
彼勋业之下沦。
伫名贤之必复。
是得景倩而悲仲宣者也。
高皇乐毅之后。
武帝萧何之裔。
斯不远哉。
昭于德音。
缅怀前烈。
宜加后命。
毖并可朝散大夫
桓彦范等配享中宗庭诏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二十七
皇舆肇建。必有辅佐之臣。
天步多艰。爰仗经纶之业。
侍中谯国公桓彦范侍中平阳郡公敬晖中书令吏部尚书汉阳郡公张柬之特进搏陵郡公崔元炜中书令南阳郡公袁恕己等。并德惟神降。
材与运生。道协台岳。
名书谶纬。寅亮帝载。
勤劳王家。参复禹之元谋。
奉升唐之景命。虽殂谢既久。
而勋烈益彰。抚彝鼎以念功。
想旂常而增感。缅遵故实。
用表徽懿。俾列在清庙。
登于明堂。克申从祀之仪。
式茂畴庸之典。并可配享中宗孝和皇帝庭。
唐尚书右丞中书令张公神道碑 唐 · 徐浩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十
有唐既受命。在太宗时
有若梁公房。郑公魏。
卫公。格于皇天。
高宗时。有若梁公狄。
格于上帝。在中宗时
有若汉阳王张。扶阳王桓。
兴复宗社。在元宗时。
有若梁公姚。广平公宋。
燕公始兴公二张。中兴王业。
夫以天柱将倾。大盗方起。
一振纲目。再阐皇猷。
始兴公为之。公讳九龄
字子寿一名博物
其先范阳方城人轩辕建国。
弦弧受氏。良位为帝华。
才称王佐。或相韩五叶。
或佐汉七貂。代有大贤。
时称盛族。四代祖讳守礼。
钟离郡涂山。曾祖讳君政
皇朝韶州别驾。终于官舍。
因为土著姓。大父讳冑
越州剡县。列考讳宏愈
新州索卢县丞。赠太常卿广州都督
皆蕴德葆光。力行未举。
地积高而成岳。云久蓄而作霖。
是生我公。蔚为人杰。
弱不好弄。七岁能文。
居太常府君忧。柴毁骨立。
家庭甘树。数株连理。
王公方庆出牧广州。时年十三。
上书路左。燕公过岭。
一见文章。并深提拂。
厚为礼敬。弱冠乡试进士
考功郎沈佺期尤所激扬。一举高第。
时有下等。谤议上闻。
中书令李公当代词宗。诏令重试。
再拔其萃。擢秘书省校书郎
应道侔伊吕科对策第二等。迁左拾遗
封章直言。不协时宰
方属辞满。拂衣告归。
太夫人在堂。承顺左右。
孝养之至。闾里化焉。
始兴北岭。峭险巉绝。
大庾南谷。坦然平易。
公乃献状。诏委开通。
曾不浃时。行可方轨。
特拜左补阙。寻除礼部司勋员外郎
朝散大夫。超中书舍人
封曲江县男。转太常少卿
冀州刺史。以庭闱在远。
表请罢官。改洪州都督
桂州都督。摄御史中丞岭南按察兼选补使
黜免贪吏。引伸正人。
任良登能。亮贤劳事。
泽被膏雨。令行祥风。
属燕公薨落。斯文将丧。
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副知院事
时属朋党。颇相排拫。
穷栖岁馀。深不得意。
渤海国王武艺违我王命。思绝其词。
中书奏章。不惬上意。
命公改作。援笔立成。
上甚嘉焉。即拜尚书工部侍郎知制诰
扈从北巡。便祠后土。
命公撰赦。对御为文。
凡十三纸。初无稿草。
上曰。比以卿为儒学之士。
不知有王佐之才。今日得卿。
当以经术济朕。累乞归养。
上深勉焉。迁公弟九皋九章官近州里。
伏腊赐告。给驿归宁。
中书侍郎。丁内忧。
中使慰问。赐绢三百匹。
奔丧南讣。祔葬先茔。
毁无图生。嗌不容粒。
白雀黄犬。号噪庭茔
素鸠紫芝。巢植庐陇。
孝之至者。将有感乎。
既卒哭。复遣中使起公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口敕敦谕。不许为辞。
闻命号咷。使者逼迫。
及至阙下。恳请终丧。
手诏曰。不有至孝。
谁能尽忠。墨缞之义不行。
苍生之望安在。朕以非常用贤。
曷云常礼哀诉。即宜断表。
赐甲第一区。御马一。
寻迁中书令集贤学士知院事修国史
初公作相也。奏差择元戎。
皆取良吏。不许入请。
罢赏战功。减诸军兵。
省年支赐。谀臣儳议。
事竟不行。明年。
公奏籍田躬耕礼节。加金紫光禄大夫
进封始兴伯。每天长节。
公卿皆进宝镜。公上千秋录。
帝王兴衰。以为鉴戒。
公直气鲠词。有死无贰。
彰善瘅恶。见义不回。
范阳节度颍王沄奏前太子索甲二千领。上乃震怒。
谓其不臣。顾问于公。
公曰。子弄父兵。
罪当笞。况元良国本。
岂可动。上因涕泣。
遂寝其奏。武贵妃离间储君
将立其子。使中谒者私于公曰。
若有废也。必将兴焉。
公遂叱之曰。宫闱之言。
何得辄出。御史大夫李公尚隐太府卿裴胄先不礼中官
皆忤上旨。必在殊谴。
公全度焉。幽州节度张公守圭缘降两番斩屈突干。
将拜侍中凉州节度牛仙客以省军用。
将拜尚书。并触鳞固争。
竟不奉诏。平卢将安禄山入朝奏事。
见于庙堂。以为必乱中原。
固请戮之。上曰。
卿以王衍石勒。此何足言。
无何用兵。为虏所败。
张守圭请按军令。中留不行。
公状谏曰。穰苴出军。
必诛庄贾。孙子行令。
亦斩宫嫔守圭所奏非虚。
禄山不当免死。再三恳请。
上竟不从。边将盖嘉运等上策。
密发将士。袭平西戎
公以为不可妄举。结后代雠。
非皇王之化也。上又不纳。
及羯胡乱常。犬戎逆命。
元宗追叹曰。自公殁后。
不复闻忠谠言。发中使韶州吊祭。
其先见之明。有如此者。
学究精义。文参微旨。
或有兴托。或存讽谏。
后之作者。所宗仰焉。
上表论事。事多枢密
入皆削稿。人莫得知。
常以致君尧舜。齐衡管乐。
行之在我。何必古人。
由是去循资格。置采访使
收拔幽滞。引进直言。
野无遗贤。朝无阙政。
百揆时序。庶工允。
同侪见嫉。内宠潜搆。
罢公为尚书右丞相。初不介意。
居之坦然。执宪者素公所用。
劾奏权臣。豸冠得罪。
借以为累。贬荆州长史
三岁为相。万邦厎宁。
而善恶太分。背憎者众。
虞机密发。投杼生疑。
百犬吠声。众狙皆怒。
每读韩非孤愤。涕泣沾襟。
开元二十八年春。请拜扫南归。
五月七日。遘疾薨于韶州曲江之私第。
享年六十三。皇上震悼。
荆州大都督。有司谥行曰文献公
来岁孟冬。葬于洪义里武临原
近于先茔。礼也。
夫人桂阳郡夫人谭氏。循州司马府君诲之子也。
淑慎宜家。齐庄刑国。
佩环有节。纂组皆工。
幼作女仪。长为内则。
太夫人乐在南国。不欲北辕。
克勤奉养。深得妇礼。
至德二年十月六日。终于私第。
春秋七十七。昼哭䦱门。
日月绵远。同茔异穴。
卜兆从宜。公仲弟九皋。
宋襄广三州刺史采访节度经略等使殿中监。季弟九章。
温吉曹等州刺史鸿胪卿腰金拖紫
三虎为荣。立德行政。
二冯推美。嗣子拯。
居丧以孝闻。立身以行著。
陷在寇逆。不受伪官
及收复两京。特制拜朝散大夫太子右赞善大夫
孙藏器河南府寿安
永保先业。克秉义方。
殿中侍御史抗。文吏雅才。
清公贤操。以兄拯早世。
藏器幼孤。未建丰碑。
乃刻乐石。用展犹子之慕。
庶扬世父之美。浩义深知已。
眷以文章。礼接同人。
惠兼甥舅。薄技效德。
无愧其词。铭曰。
凤生丹穴。鹏翥南溟。
天乘粹气。地发精灵。
杰出我公。扬于王庭。
甫称降神。说表骑星。
学究经术。文高宗匠。
再掌司言。爰立作相。
忠义柱石。谋猷帷帐。
王纲允。帝采惟亮。
退居右揆。出守南荆
元鹤缉翼。青蝇营营
不瞑犹视。虽殁如生。
昭昭令名。千古作程。
御试制策嘉祐六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栾城应诏集》卷一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谨对曰:臣不佞,陛下过听,策臣于庭,使得竭愚衷以奉大对。
臣性狂愚,不识忌讳,伏读陛下制策,凡所以问臣之事数十条者,臣已详闻之矣。
然臣内省愚诚,欲先以闻,而后答陛下之所问。
伏惟陛下承先帝之业,即位以来三十馀年,四方乂安,陛下守此太平之成基,平日无事,端居静虑,亦尝有忧于此乎?
无忧于此乎?
陛下策臣曰:「朕承祖宗之大统,先帝之休烈,深惟寡昧,未烛于理」。
又曰:「志勤道远,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三纪」。
此陛下忧惧之言也,然臣以谓陛下未有忧惧之诚耳!
往者宝元庆历之间,西羌作难,陛下昼不安坐,夜不安席。
当此之时,天下皆谓陛下忧惧小心如周文王
然而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而不复思者二十年矣。
古之圣人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
夫无事而深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
今陛下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臣以为陛下失所忧矣。
故愿陛下虽天下无事,而不忘忧惧之心。
陛下诚能用臣此言,则凡所以问臣者,臣虽不言,可得而举也。
茍未能用臣此言,则凡所以问臣者,臣虽言之无益也。
制策曰:「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盭」。
陛下思虑至此,此则圣人之用心也。
臣请为陛下推其本原,而极言其故。
臣闻之《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
与乱同事,罔不亡」。
昔者之衰也有太康,商之微也有祖甲,周之败也有穆王,汉之卑也有成帝,唐之乱也有穆宗、恭宗,此六帝王者,皆以天下之治安,朝夕不戒,沈湎于酒,荒耽于色,晚朝早罢,早寝晏起。
大臣不得尽言,小臣不得极谏。
左右前后惟妇人是侍,法度正直之言不留于心,而惟妇言是听。
谒行于内,势横于外,心荒气乱,邪僻而无所主。
赏罚失次,万事无纪,以至于天下大乱,而其心不知也。
是以三代之季,诗人疾而悲伤之曰:「匪教匪戒,时惟妇寺」。
「听言则对,诵言如醉」。
又曰:「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
「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盖伤其不可告教而至于败也。
臣疏贱之臣,窃闻之道路:陛下自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
歌舞饮酒,欢乐失节;
坐朝不闻咨谟,便殿无所顾问。
夫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其所以召乱之由,陛下已知之矣。
久而不正,百蠹将由之而出。
内则将为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
外则将为请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
妇人之情,无有厌足,迭相誇尚,争为侈靡。
赐予不足以自给,则不惮于受赂贿。
赂贿既至,则不惮于私谒。
私竭既行,则内外将乱。
陛下无谓好色于内而不害外事也。
且臣闻之,欲极必厌,乐极必反。
方其极甚之时,一陷于其中而不能以自出,然及其觉悟之后,未始不以自悔也。
陛下何不试于清闲之时,上思宗庙社稷之可忧,内思疾疚病恙之可恶,下思庶人百姓之可畏,则夫嫔御满前,适足以为陛下忧,而未足以为陛下乐也。
伏惟圣心未之思焉,是以迟迟而不去。
《诗》云:「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
方今承祖宗之基,四方无虞,令修明,百官缮完,而陛下奈何先自拨其本哉?
臣恐如此,德教日以陵迟,阙政将至于败,戾气将至于灾而不可救也。
制策曰:「田野虽辟,民多无聊。
边境虽安,兵不可撤。
利入已浚,浮费弥广」。
臣以为地有所未辟,是以民不得安其生。
边境虽安,而非诚安,是以兵不得彻其备。
浮费日广,是以利入浚而不能休。
何者?
自京以西,近自许、郑,而远至唐、邓,凡数千里,列郡数十,土皆膏腴,古之赋输太半多出于此。
两汉以来,名臣贤守,所以为民兴利除害,沟洫畎浍之迹,往往犹在。
而荆棘成林,无尺寸之耕,狐狸豺狼之所嗥,而逃兵罢士之所窜伏。
陛下所使守此地者,终无一人为陛下深思极虑,招来流亡以垦化其地。
贤才良士,以为此僻远之处,而不肯往。
陛下何不使大臣举人而守之,亲召而勉励其志,属以此事,而亦以此为殿最之课。
不及十年,此将皆为天下之沃壤。
臣故曰:地有所未辟,是以民不得安其生也。
臣又闻古之制边备者,外有亭障,内有屯兵。
亭障欲繁,屯兵欲简。
繁则耳目明,简则气势合。
今者边境之患,患在亭障之地而皆屯兵以待寇至。
屯兵之处,兵分力弱,而不足以备禦
夫屯兵于亭障之地者,兵必不能甚多也。
兵不能甚多,则寇至必不能抗,而徒弃甲兵于无用。
此拙守者之计也。
然今之人又患夫屯之不密,而岁益增焉。
小屯不满百人,大屯不过数百。
城垒之广狭,弱弓乏矢可以越而过者,往往是也。
然而前守之所成,后守不敢彻。
非不知彻也,恐后之有败事,而以是为过也。
兵法曰:「善攻者,敌不知所守;
善守者,敌不知所攻」。
夫敌不知所攻,非连臂而守之也。
连臂而守之,敌尚可得攻而绝也。
古之善守者,置兵于要害之地,则敌人不敢过而为盗。
何者?
畏吾之乘其背也。
过人之城而又遇城焉,则腹背而受敌,此用兵之深忌也。
今国家不料敌之不敢过吾城以深入吾地,而惧敌之敢入深也。
夫敌之过吾城以深入吾地,是吾利也,而又何患乎?
臣故欲收诸小屯无益之兵,而聚之大屯。
诸故小屯皆废以为亭障,严斥候,谨烽燧,以为大屯之耳目。
置大屯于要害之地,以形制戎狄。
高城深池,精为守备,使可以对敌逾月而不陷。
制为诸屯,使其相去之远近,可以轻兵十日而相救。
臣读古兵书、《战国策》,未尝见有敌人敢越大城深入而为寇者。
臣故曰:边境虽安,而非诚安,是以兵不得彻其备也。
臣又闻人君之于天下,本非有情爱相属如父子兄弟之亲也。
上以其势临下,则下以其势奉上。
二者相持而行,不相悦则解,不相合则叛。
譬如草木之于地也,托之而生,判然二物也。
有根而绸缪之,交横相入,而至于不可拔。
及其不相入也,木槁于上而根不下属,地确于下而气不上接。
一夫之力可拔而取也,飘风暴雨可披而离也。
是以古之圣人于其无事之时,必深结百姓之心,使之欢忻交通,分义积厚,而不忍相弃于缓急之际。
昔汉之文、景,优裕天下,时使薄赋敛,宽田租,宥罪戾。
当此之时,虽天下和平,犹未见其利,及至末世,贼臣窃命,国统已绝,而天下之心犹依依不忍离汉者,徒以文、景之所以爱之者深而不可忘也。
国家自祖宗以来,至于陛下,四世矣,陛下所以深结于民者何也?
民之所好者生也,所惜者财也。
陛下择吏不精,百姓受害于下无所告诉,则是陛下未得以生结民也。
陛下赋敛烦重,百姓日以贫困,衣不盖体,则是陛下未得以财结民也。
吏之不仁,尚可以为吏之过,赋敛之不仁,谁当任其咎?
且陛下凡所以用财者果何事乎?
上有官吏之俸,下有士卒之廪,外有夷狄之赂,此三者,陛下未得省之之术,臣亦未敢以为言也。
臣独怪陛下内有宫中赐予玩好无极之费,此何为者也?
凡今百姓所为,一物已上,莫不有税。
茶盐酒铁关市之征,古之所无者,莫不并行。
疲民咨嗟,不安其生。
而宫中无益之用,不为限极,所欲则给,不问无有。
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
陛下外有北狄、西戎,岁邀金缯,而又内自为一阱,以耗其所遗馀,臣恐陛下以此获谤,而民心之不归也。
故臣愿陛下日夜自损,以砺左右,痛为节俭,以宽百姓。
捐锦绣,弃金玉,以质素为贵。
赋税之人,独以供不得已之费。
使天下知戴陛下之德,一旦有缓急,则民尚可以使之无叛。
臣故曰:浮费日广,是以利入浚而不能止者,此之谓也。
制策曰:「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
夫军冗未练,则为无兵。
官冗未澄,则为无吏。
古者民多则兵众,兵众则国强。
今兵众而至于以为冗者,则是不耕而食之过也。
然而屯田之利,是当今之至计也。
然而屯田之不用,则亦有说。
有兵而不可使耕,一也。
天下须兵之地无官田,而闲田之乡不须兵。
此二患者,臣尝虑之,盖亦以为无难也。
有兵而不可使耕,臣亦不敢强使也。
计今天下之兵,一岁死亡几何,而以其数募民为兵且屯田,民自将有应此选者。
则今不耕之兵,十数岁之后,其存者将有几?
此非屯田之所当畏者一也。
天下郡县未尝无官田,郡县之无官田者,尝有之而官鬻之也。
籍没之田,岁岁不绝,举而积之,而田皆在官矣。
闲田之乡,不过京师之西,虽差远于京畿,然而车驰卒奔,可以不过旬日而至,有欲用之,可以缓急而召。
虽禁卫之兵,亦可以循汉之故,发郡县之兵充之,期年而一易。
京师可独置天子腹心之军数万人,以制四方之客军,使之独得不耕而食,如周之环人,汉之羽林、佽飞之类。
此又非屯田之所当畏者二也。
如此而兵冗之弊可以去矣。
臣又闻方今用人之弊有二:吏多也,吏杂也。
吏多之弊轻,吏杂之弊重。
吏多而不杂,则贤不肖犹有辨也。
多而不免于杂,既费廪禄,又不得贤也。
费廪禄则国贫,不得贤则事不举。
均之二弊,事不举者,所当先治也。
如臣之意,且可使审官、铨曹、密院三班分别天下之官,其事之为天下之要,而其地之为一方之急者,别之以为一等。
而使诸道之职司,各第其吏之廉明善事最异者,而上之于审官、铨曹、密院三班,而审官、铨曹、密院三班即任之以此。
至于其馀不急之官,则又为一等。
使碌碌之吏,以今先后之法占之。
此法既行,要以世之庸吏必将群议而聚怨。
然臣以为圣人之为天下,不惮人之有怨心,而问其怨之当否。
今世之患,上之人畏下太甚,而下之人持上太过。
上以其法御下,而下反以法攻上之失。
是以在上者不敢有所兴利除害,而惟法之听。
法者,上之所当用耳,而岂亦使天下之人以绳上哉?
此太甚也!
臣读《后魏书》,观其始时,天下用兵,武夫悍卒皆得为吏。
而当此之时,吏道不杂。
何者?
其所用者皆贤,而不贤者未尝用也。
及其后世,患夫不用者之多怨也,是以崔亮从而更之,不问士之贤愚,而专以停解日月为断。
沈滞者皆称其能,而魏之失人自是而始。
故臣欲分而别之,以为贤不肖之辨。
如此而官冗之弊可除矣。
陛下兴庠序于久亡,悼礼乐之未备,思继可封之俗,欲隆偕让之节,而讼未息,刑未措。
深求其故,归咎在位,以为教化不足,而法律有馀。
是以民不知避,吏不知惧,咨嗟怨讟并兴而不止,思所以治之不得其道。
臣闻善治天下者,不必有美名,而有亹亹之实功。
不善治天下者,其名不必不美,而其实空虚,无益于事。
陛下自即位以来,登庸俊良,力兴美政,以教化天下者,于今凡几矣。
庆历之中,劝农桑,兴学校。
当此之时,天下以为三代之风可以渐复。
然而学校既兴,农桑既劝,而天下之风俗卒何以异于庆历之始?
今者,陛下又发德音,分遣使者,巡行天下,或以宽恤,或以减省,或以均税,名号纷纭而出。
天下又皆翕然知陛下之欲速于为治也。
然臣以为陛下惑于虚名,而未知为政之纲也。
且陛下以为此数事者,足以致治耶?
不足以致治耶?
陛下设官置吏,其职亦有治此等事者耶?
其未有耶?
臣以为凡陛下之所以分裂海内以为郡县,其中上有守令,下有丞尉,大有会府,次有职司者,凡所以治此数事耳。
今陛下欲宽恤百姓,以至于特命使者,则是此等常为暴也;
陛下欲减省、均税,以至于特命使者,则是此等皆不可使也。
臣观陛下之意,不过欲使史官书之以邀美名于后世耳。
故臣以为此陛下惑于虚名也。
今夫诸道之职司,是天下之纲;
虽然,尚非陛下之所当择。
陛下当择宰相,而宰相当择职司耳。
天下诸道,凡十有七。
一道之职司,少者三人,而多者不过四人。
均之十七道者,其替换迭代,不过四五十人也。
以士大夫之多,择四五十人而用之,宜其甚足。
今乃不择贤否而任之,至于有事则更命使者
故臣以为陛下未知为政之纲也。
夫纲虽大不知举,而何教化之能兴?
故臣愿陛下兴教化自择职司始,而天下可以渐治矣。
陛下戒慎天灾,震惧日食、淫雨、暖气、江河之失度,而思闻告戒消伏之理,推刘向之传,考吕氏之纪。
刘向之说五行,事各以类感,滞于一方,而不得相通。
吕氏之书,随其时月,而指其必然之灾异,其言皆迂怪而难信,安足为陛下道哉?
臣闻灾异之说有二:有可得而推知其所从来者,有不可得而推知其所从来者。
可得而推者,人之所为也;
不可得而推者,天之所为也。
人之所为者,不过盗贼窃发于山林,战败兵破而不得复。
盗贼窃发,是衣食不足,政暴吏苛之罪也;
战败兵破,是任人不明,将不为用之过也。
至于天之所为凶旱、水溢、虫蝗、霜雹、日食、地震、星辰陨坠,是安知其所由来哉?
譬如人之将病也,五脏失据于中,而变动见于四肢,发于百体。
医者切其脉而观其色,曰是心病也、肺病也,是皆可也。
至于鬼啸于梁,捐瓦于堂,而动之曰,是心也,是肺也,则可乎?
要以人之神明精爽清散而不充,是以邪物得而干之,而尚何择乎心肺之间哉?
古之儒者,其论灾异,则皆有此弊也。
今使国家治强,人民乂安,和气充实于天地之间,则天为之明,地为之静,三辰为之光。
及其少衰,则天地三辰皆将亏缺而不宁。
顷者水冒京城,日食季夏,江、河、淮、汴破溢为害,地震生毛,水变赤色,此数事者,使董仲舒、刘向之徒出而论之,必将指国政之一二以为其验,而臣以为不然。
盖臣非以为不为灾也,以为天地之远,而至于为之变动,此非一事之所能致。
盖天下之政皆失其中,是以其气衰弱挫沮而不振,以至于是。
以为陛下历数天下之弊,而使陛下尽修之云耳。
非正阳之月,而伐鼓救变,说者以为非经,然而要以胁阴助阳,则虽非正阳而不为失当。
盛夏之月而论囚报重,说者以为非古,然而要以使犯法者无久系之殃,而民睹为恶之速及,则虽当盛夏而亦不为非也。
陛下悯四方之未治,而推其源于京师,知淫巧僭差之失度,而欲各为之节,然而未获所以禁之之术。
是以欲先治内,则惑于何以为京师之言;
欲先擿奸,则惑于不挠狱市之说。
今陛下任人使为京兆,如得赵广汉耶,则安可以不挠狱市而拘其才?
如得黄霸耶,则安可以擿奸而责其效?
各随其才而用之,则可以至于治矣。
然臣以为莫若先之以猛,而终之以宽。
顷者,陛下之所任皆能猛矣,而不能宽;
皆得其始矣,而不知其所以为继之术。
是以京兆之政,大则斩戮,小则笞箠,历岁百馀,而终无有一人能以仁恕为治者。
故其民狃于刑戮而不知惧。
然而不先之以猛,臣又恐仁恕之不能折夫强暴也。
陛下深探儒老之是非,而至于汉文、汉武治乱之际。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
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
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
而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
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
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
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
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
此儒老得失之辨也。
昔者周公遭变而作《豳》诗,虽言王业之本,而要以自明其身之无罪,是以谓之国风。
宣王北伐,其事虽大,而其诗非《大雅》之体,是以谓之《小雅》。
故夫宽柔敦厚者,《大雅》之风也;
慷慨劲正者,《小雅》之文也。
以此推之,则可以辨矣。
三代之时,财赋之用,有司掌之,而冢宰特因其岁之凶丰上下,而制其用度多少之节,盖亦如此而已。
至于有唐贞观、开元之际,犹委之郎官
其后四方用兵,而财用之间,亦遂有权时应变之事。
郎官有所不能办,故立使以主之。
及其末世,使又不能办,则又举而归之宰相,是以李德裕之徒皆治其事。
以一有司之职而累天下之宰,由此言之,则夫陈平、韦贤之论有不妄矣。
若夫泉货之轻重,始于周景王,而后有二品之差;
命秩之实,始于魏武帝,而后有六等之号。
水旱蓄积之备,莫如李悝之平籴;
边陲守禦之方,莫如张仁愿之筑城。
圜法九府之名,自天府太府、玉府、内府外府职内职金职岁职币,皆列职于《周官》。
《乐语》五均之义,天子取诸侯之士,以为国均,则市不二价。
其说见于河间献王之《礼》。
此数事者,皆非有益于当世之务,是以不足深论也。
伏惟陛下咨谟国事,丁宁反覆,终而复始,不忍舍去,故于制策之终,则又曰:「富人彊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
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毋悼后害」。
夫陛下丁宁激切至于如此,而臣何敢不为陛下申重其说?
今陛下忧思天下若此其至,而其功不就者,岂非无其人之故耶?
臣闻求贤不如变俗,俗所不悦,虽有贤者,将不能自立;
俗茍好之,虽天下之人,将从风而靡。
太祖好武略,则天下之猛士出而为之兵。
太宗好奇谋,则天下计画之士出而为之虑。
真宗好文而爱儒,则海内无有不学以待上之所使。
今陛下公卿满朝,进趋揖让,文学言语,上可以不愧于古人,而不可以远过于近世者,以陛下诚好之也。
然陛下中夜不寐,起坐而思之,天下之事所未能举者凡有几何?
府库空虚,入不支出,而不能均;
兵革怠惰,骄而不为用,而不能制;
闲田满野,民食不足,而不能辟;
河水岁决,北人受害,而不能救;
戎狄放肆,邀取金币,而不能服。
陛下治天下,而至使不察,察有如此者,得非陛下所好非所当用耶?
狄仁杰有言:「文士中不足快意,要得奇才之士与共天下」。
乃进张柬之以代李峤、苏味道。
而臣亦以为治天下当得浑质刚直、不忌不克、不择剧易之人而任之,如汉之绛侯、条侯,魏之贾逵、邓艾,晋之温峤、周访,唐之娄师德、郝处俊,得此数人,唯陛下所欲用之。
致之朝廷之上,则贤人益亲;
置之边境之上,则恶言不至。
如此人者,陛下岂不欲用之?
故臣愿陛下改易所好,以变天下之俗,则当今之文人,皆可使为朴直之士。
陛下何惮而久不为也?
臣本布衣书生,陛下授之以爵禄,而又亲策之于廷。
陛下罄竭所疑以问之于臣,而臣何敢不尽其中之所怀以输之陛下?
凡制策之所以问臣者,臣谨已直率愚意,窃揣而妄论之矣!
才智短浅,不足以上塞明诏,无补于聪明之万一,谨俯伏待罪。
然臣之微意,所欲丁宁而致之陛下者,终欲为陛下毕尽其说。
臣闻圣人欲有其富,则保之以俭;
欲久其尊,则守之以谦;
欲安其佚,则行之以劳;
欲得其欲,则济之以无欲。
此四者,圣人之所以尽天下之利,而人不以为贪;
极天下之乐,而不为人所厌者也。
老子曰:「圣人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
由是观之,则夫欲乐其富而用之以奢者,其富必亡;
欲大其尊而用之以倨者,其尊必替;
欲享其逸而用之以惰者,其佚必穷;
欲获其欲而用之以肆者,其欲必废。
是以圣人处众人之所恶,而使天下无异辞,然后全享天下之利而无所失。
故夫斥弃金玉,不锦绣,非以为爱财也;
畏大臣,礼小臣,非以为尚贤也;
鸡鸣而起,日昃不食,非以为集事也;
去声色,放犬马,非以为美名也。
凡所以深服天下,而消其争心焉耳。
伏惟陛下览策之始,以无忘忧惧之心;
则又览其终,以去其太甚,消天下不平之意。
二者既行,则大臣之所言者,举可以渐用而无弊矣。
惟陛下慎思之,力行之,无以臣言为妄。
盖臣之所见,当今天下之事,未有急于此者。
陛下幸而留意,天下不胜幸甚!
谨对。
狄仁杰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栾城后集》卷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三、雍正《山西通志》卷二一一、乾隆《太原府志》卷五六、道光《阳曲县志》卷一五
母后临朝,据人君之地,而私其亲,有志之士将欲正之,常患不克。
汉吕后欲王诸吕,王陵高帝旧约争之,曰:「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背之不可」。
言虽直,不见省。
幸而不死,亦废不用。
唐武后庐陵王,立豫王豫王虽在位,未尝省天下事。
徐敬业为之起兵于外,裴炎争之于内,皆不旋踵为戮。
何者?
位尊权重,臣下所无奈何,势必至此也。
惠帝之亡也,陈平听张辟疆计,封王诸吕,吕后安之。
故平与周勃得执将相之柄,以伺其间。
后复听陆贾,交欢周勃,将相之权不分,故周勃得入北军,左袒一呼,而吕氏以亡。
豫王既立,武后革命称帝,追尊祖考,封王子弟,戕杀天下豪俊,志得气满,以为武氏有泰山之安矣。
狄仁杰虽为宰相,而未尝一言。
及后欲以三思为太子,访之大臣,仁杰乃曰:「臣观天人未厌唐德,顷匈奴犯边,陛下使三思募士,逾月不及千人,及使庐陵王,不旬浃得五万人。
今欲立嗣,非庐陵不可」。
后怒罢议。
久之,复召问曰:「朕数梦双陆不胜,何也」?
对曰:「双陆不胜,无子也。
意者天以此儆陛下耶?
文皇帝身蹈锋刃,百战以有天下,传之子孙。
先帝寝疾,诏陛下监国,陛下掩神器而取之,十馀年矣,又欲以三思为后。
且母子与姑侄孰亲?
陛下立庐陵王,则千秋万岁,血食于太庙。
三思立庙,无祔姑之礼」。
后感悟,即日遣徐彦伯庐陵房州而立之。
王陵、裴迎祸乱之锋,欲以一言折之,故不废则死。
陈平、狄仁杰待其已衰而徐正之,故身与国俱全。
吕后无子,亲止于侄,故没身而后变。
武后有子,母子之爱,人情之所同,故老而自复。
由此观之,陈、狄之所以成功者,皆以缓得之也。
庐陵既立,而张易之、昌宗未去,仁杰犹置之不问,复授之张柬之,俟其恶稔而后取。
岂以祸乱之根生于母子之间,不如是必至于毁伤故耶?
老氏有言:「将欲歙之,必固张之。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
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
柔胜刚,弱胜强。
鱼不可以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二公得之矣!
沉厚堂记嘉定中 南宋 · 任逢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二、乾隆《合州志》卷一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三
大臣以道事君,以天下为己任,必其平居无事之际,气质凝重,学识宏博,抱负奇伟,操履纯茂,然后能谋能断,投之所向,无有不遂,可以安国家,定社稷,临大事,成大功而从容不乱。
譬如操万斛之舟于长江大河,方其未行也,屹然山岳不动。
及其行也,虽惊湍怒涛、震风凌雨之所迫,袖手旁观之人未尝不为之惊愕失色,而中流之所谓操舟者安闲泰定,固自若也。
至于其他,则不过小小维楫,轻波浅濑,仅比儿戏,转而涉江河之险,则鲜有不遭飘摇覆溺之患者。
吁!
甚可畏也。
三代王者之佐隐约耕钓,规模素定,出而用世,道全德备,在所不论。
汉高帝初定天下,知萧相国之代非曹参、王陵、陈平不可。
见远识微,以平智有馀,不可独任;
周勃虽木强,而可嘱大事,预知其必能安刘氏也。
知人任使,实优为之。
唐武后双陆不胜之问,鹦鹉折翅之问,思欲得奇士问狄仁杰,举外司堪相者而问姚崇,皆疑而问,问而再三,若有物鲠之未下者。
仁杰皆能窥见其肺肝,欲得贤以庇己,察其发问之意,且爱且畏,不能自决。
是以答之之际,得以逆折其奸锋。
余来守合之明年,暇日观览近岁壁记姓名,唯之与呵,思欲尚友古人可以按为轨范者。
首拜唐张公柬之画像,堂堂仪冠,八尺甚伟。
距燕私差远,弗克朝夕见,欲有以即之,而未知所处也。
便厅西偏有堂宏敞,修竹野塘缭绕照应,寒碧石洞宜焚香,宜弄琴,宜读书围棋,榕阴下垂,不知六月之暑。
乃移置绘像于堂之中央而祠事焉。
初,公年七十馀,以贤良召授监察御史,迁凤阁舍人
突厥有女请和亲忤旨,出为合州刺史,至今遂为此邦之重。
不以其斥于外也,而论徙新明县于汉水上,以避水灾。
蜀州,则论戍姚州徒空竭府库,驱率平人,率皆见于传记。
产、禄不旋踵亡灭,不足为汉之祸。
武氏则有不可胜言者矣。
被衮冕,承宗,御黼扆,诛戮宗室,剪削大逆,任用酷吏,三思二张,相倚为奸,竞尚豪侈,权倾中外。
吕氏擅汉,武氏擅唐,虽久近淹速之不同,而周勃之安刘与公率敬晖、彦范、恕己等辈复李氏社稷,率皆曰厚重少文,曰沉厚有谋而得策。
信乎!
临大事、立大功者,不可付之轻躁浮浅之士,谋之不审,为之不成而多败乃事也。
然或者尚致恨于公,以为自秋官侍官至为相,不能徙薛季昶,草不去根,终当复生之说,并除三思。
彼岂知中宗孱弱,先扫除武氏之党,亦必不能自立。
且恐生他变,而有权不在天子之嫌。
此又沉厚深识远虑,而或者不之察耳。
周勃太尉入北军,公预结羽林诸将,北门南牙,同心合力,是又公与周勃异世同符。
如蛟龙藏于深渊,黯然有不测之威,人知所惮,汉、唐之安危系焉。
因摘「沉厚」二字以名斯堂云。